你跟學弟的約會定在週六。

你其實從頭到尾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來幹嘛的，但學弟的工作能力在各種方面都有明確的體現，在你還在傻乎乎的上下班時，他就已經排好了行程，甚至用電子郵件發給你了。

早上十一點他來接你，剛好去百貨公司新開的餐廳吃個飯；下午去遊樂園，接著他會送你回家。

這份報表非常用心，連請客人都寫得清清楚楚。你人生中第一次被別人請吃飯，畢竟之前都是你纏著女生，要請對方吃廉價餐點。

你以 Email 回覆：你不覺得去遊樂園有點幼稚嗎？

學弟回傳：等我在摩天輪上操你就是成人專供了^^

於是你決定閉嘴，不再追究。

約會本身是個很詭異的名詞，你原本以為沒什麼大不了的，但等到前一天，你還是躺在床上，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。你分不太清楚是不是興奮，但不管怎麼說，即便撇除掉學弟的身分有點古怪，你也是第一次跟同齡人出去玩。

以前媽咪老愛跟著你，從小學第一次去校外教學就不例外。她會打扮得漂漂亮亮，坐在不遠處，微笑的眼睛像攝影機一樣盯著你看。她說這是為了保證你的安全，是為了不讓你被壞人帶走、被壞小孩帶壞；而到了高中大學，她則會說，**你就是因為不夠認真才考不上頂大。**你在玩的時候別人都在用功，你就已經比別人笨了，還不願意努力。

你讀高中時老是被她罵哭，於是只能拿著同意書，抽抽噎噎地回去房間背單字，其實媽咪說得對，你不夠聰明，也應當比別人更努力。

你不知道該如何回顧這段往事，但也只能將其拋之腦後。學弟如同計劃表寫得那樣來接你，他今天的打扮跟你第一次見他時一樣：皮夾克、耳環唇環跟舌環，手上的戒指看起來頗為尖銳，似乎可以直接當成手指虎來用。

「午安，親愛的。」他幫你開車門時說，可能是因為語氣太溫柔，你總覺得毛骨悚然：「昨天睡得好嗎？」

你不知道要回答什麼，只能乾巴巴地說了句「普普通通」。

學弟坐進駕駛座，打開引擎。兩邊的後照鏡慢慢打開，他轉頭看你，微捲的黑髮這次依舊束起。

「普通嗎？」他問：「不是想我想得睡不著？」

你頓了一下，忽然有點鼻酸。原本模糊的感覺逐漸變得清晰——你或許真的是開心的，從來沒有人約你出門，但你又忍不住想，這種溫柔是不是來源自學弟的施捨。

「……謝謝你。」你忽然說。

學弟轉過頭看你，而你則眨眨眼，努力把眼淚憋回去。你舔舔嘴角，有點顫抖，但還是努力編織字句：「謝謝你邀我出來玩。」

「我、我沒有跟別人單獨出門過，所以有做什麼不好的事的話，請、請跟我說……」

你結結巴巴，忍不住又想起剛跟學弟認識時，他教訓你的樣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