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回過神時,學弟還在看你。你面無表情地盯著他,又努力地,想要擺脫那種詭異的感覺。這件事很奇怪,他不覺得自己有錯,你也不覺得他有錯,但你仍然會為此感到折磨。

「你欺負我。」最後你只是說。

「對。」學弟很坦然,他的回應像是在你們之間劃開一條線。你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,因為他甚至不覺得自己要跟你道歉:「因為你很可愛。」

南區人、橋牌社,自我中心與強勢的集合體。

「我那時候做錯了什麼嗎?」你悶聲問道。

學弟下了車,又替你打開車門。他對你微笑,看起來像是個徹頭徹尾的紳士。

當然,他的行為也確實很紳士。但即便你們心知肚明,他絕不是這種人。

「你不理我。」他說:「我跟你打招呼你也沒聽見,我不喜歡。」

他講得理所當然,彷彿你本來就該理他。就像是過往每一次,他毫不猶豫地刺傷你一樣。

「我很難受。」你鼓起勇氣,開口說道:「我……我以為我做錯了什麼。」

你一直以為你做錯了什麼,你不停地在矯正,無論是在讀書,還是在待人處事上。當然,你並沒有成功。你笨拙的、特意討好的交友方式只讓人覺得厭煩與噁心,就像是你找女生約會時那樣。

「你什麼都沒做錯呀。」學弟看起來不太理解,他伸出手,示意你抓著他的手臂出來:「但我很想要你。」

「我想要你理我、跟我說話、喜歡我——只是這樣而已。」

你覺得他是個瘋子,徹頭徹尾的瘋子。南區人都是神經病,是自我中心的變態、控制狂跟精神病患。你知道學弟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有問題,因為大家都是這麼想的。這裡只會培養出瘋子,因為當不了瘋子的人都成了異類。

當你在一個精神病院當正常人時,你才是唯一的那個神經病。

你沒有碰他的手,而是自己從車子裡爬了出來。在你這麼做的時候,學弟又反手抓住了你的手。他幾乎是強迫性地讓你牽著他,那幾顆戒指紮得你骨節發疼。

你又想起了讀高中時同學們的談話——我想要新的球鞋、我想要新的電腦,然後只要勾勾手指,就能把東西拿到手。

但現在,你或許也變成了「被想要的東西」之一。

你抿著嘴唇,學弟原本拉著你往前走,又忽然停下腳步,轉頭看你。

「言之。」他的眼睛因微笑瞇起:「為什麼又在發抖?」